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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枳繁脑子里一轰，“哈？”

    “我自己来，自己来......”枳繁目瞪口呆，连连摇手，心道容与这人说什么做什么也太直接了些，完全不废一句。她麻溜扯下袍子，又将左边衣服扒下露出肩膀，嫩白的肌肤在夜明珠的照耀下镀了层幽光，上面的血迹益发骇人。石子砂砾嵌在肉里，里衣也磨破了，碎片和血一起凝在伤口上。枳繁吞了口唾沫，她从小不愿意上药就是因为怕看见身上的伤口啊，那可是自己的肉，看着忒残忍，还不如任其自己发展眼不见为净。

    枳繁撇过头去，又忍不住转回来看。容与手里拿着个尖尖的东西，一点一点靠近。

    “诶~轻点儿轻点儿......”枳繁手在附近晃又不敢碰，直指着容与的手小声哼哼。

    容与嘴角微微沟了一下，“某人刚才说小意思而已，和现在这反应不太一致啊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因为某人一定要上药！”枳繁反驳道，“不用管它啊，只要不看到就不疼。”

    “自欺欺人。”容与一点一点把碎石沙砾都刁了出来，枳繁看他专注的神情，又想起不周山的事情心里不禁有点酸酸的，从小到大除了小姨强制拉自己去医馆接骨头，还没有人给自己上过药。枳繁一直觉得自己身体好得不得了，什么都能不药而愈，只要不管不顾就一点都不疼。

    “你很关心我嘛。”枳繁突然凑近，歪头盯着容与睫毛半掩的眼。

    容与顿了一下，又继续。

    枳繁想到那个孩子的事情，问道：“上神，你活了这么这么久，有没有特意去改变过别人的命格啊？”

    “所以你淋一晚上雨就是在想那个凡人的事情？”

    “不全是，还有我小时候的事。”枳繁突然有点不敢问了，却又控制不住自己，“告诉我好不好？你会不会可以去改变别人的命格呢？比如说......”

    “不会。”容与头也没抬，“逆天而行没有意义。万事万物皆有定数，强行改变不过徒添烦恼。”最后一粒碎石子也取出。

    容与搁下只方盘，上面堆着些东西。他站起来，道：“自己上药。你今晚就在这里。”说完就往月洞门那边走去，没了踪影。

    月洞门上垂着几株蔷薇，容与走过碰掉几片花瓣。枳繁望了好一会儿才低下头，手探进水潭里，温温的。她除了衣物泡进去，顿时暖和多了。枳繁手掌拂过，拨拨水，她知道容与不过是无意间救了自己。

    两万五千年前，枳繁还只是个孩子，看起来不过凡人十来岁小孩模样。那时学堂放假，她晃着晃着就来到不周山。不周山大雪纷飞，平日红岩黄沙的山都化为一片莹白。枳繁心生好奇，往山里去。没走几步，四周风雪大作，将她团团围住，天旋地转。枳繁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，被狂风暴雪席卷而去，空中飘荡许久猛撞上悬崖上的突兀岩石。枳繁生生觉着全身的骨头都震裂了，直到现在还记得那种剧痛。她毫无办法，只能死死抓住岩石。风雪大作，下面是无底深渊。枳繁的脸被刮得乱飞的沙石划破，手也是血迹斑斑。白茫茫中她看见了风暴中心隐约有个冰蓝鬼影，乍一看是人形，却长着獠牙白发，狰狞恐怖。想来是什么妖怪，不周山的移动就是由他掀起。就在枳繁快支撑不住时，那只雪怪突然嘶吼起来，身体被一道光贯穿。瞬间风雪全部消失不见，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。

    在那片渐渐消散的飞雪中，枳繁第一次看到了容与。他墨发微乱，衣袂纷飞，一如现在这般淡漠，手里执着长剑。

    自那一刻起，那个身影在枳繁心里就再也抹不去。

    撑着口气爬回崇吾后，枳繁一躺就是七年。举父等人吓坏了，寻医问药却都只得出睡着了一个结论。举父毫无办法，只能细心看护，没成想一等就是七年。枳繁醒来时哭声凄凉，半梦半醒间又折腾了半年。彻底复原后只记得自己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，梦到了那个救自己命的神仙，但若问她是什么梦，她一点都记不清。家里人全说她是梦魇魔怔了，没见过这种傻事。枳繁也觉得自己就是想得太多，那时她也不清楚自己的心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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